读完《幻世-3》（《十三层空间》）

就在刚刚读完《幻世-3》（尽管翻译时，译者选用了该作品改编电影时使用的名字《十三层空间》，但我依然觉得本来都名字更好）这部冷门的科幻小说，仅仅一本二百余页的小册子，不到四个小时读完。然而这个故事带给我的震撼丝毫不亚于《黑客帝国》、《盗梦空间》、以及《禁闭岛》。这部小说的写作年代久远，我相信后面出现的作品，一定对于这部作品有很大程度上的借鉴，尤其是黑客帝国。相比于这部作品而言，黑客帝国毕竟是电影，更多的使用了华丽的镜头，丰富的桥段来修饰它的背景设定和故事。而这部作品则要朴素得多，简简单单的故事，但给人的震撼却丝毫不弱，甚至让我觉得强于于黑客帝国。
这部作品带给我的最大影响，恐怕是对唯物主义世界观的动摇，尽管这并不“政治正确”，但却是不得不承认的。在故事中，主角所生活的虚拟世界的人被主机的控制者残忍的虐待和杀害时，主角产生了这样的思索（大意如下）：

控制者对于这个虚拟世界而言就是上帝一般的存在，生活在虚拟世界中的这些人对于控制者来说其实都是数据和程序，那么对于数据和程序的虐待和杀害，又有什么错呢？不，不能这样想，这些人在我们看来不是代码，不是程序，而都是生活在我身边的活生生的人，这种行为就是罪恶的。我不能自己否定自己的存在。我思，故我在。

读到这里我开始真正感受到所谓的唯心主义世界观。如果我们处在一个虚拟的世界中，我们其实无法用任何内部的方式去证明这一点，那么我们是否真的存在？如果我们是被虚拟的，只是代码和程序，我们是否存在？我们只能站在思想的角度，说我思，故我在。尽管曾经阅读过关于唯心主义的很多学术上的介绍，我能够理解唯心主义，但我其实始终没法做到去感受这种思想，这部小说，尤其是这一段，让我做到了这一点。也许这就是故事的魅力，用这种强烈的代入感，将你安放于这样的位置，给你切身的感受和顿悟。这种感受和顿悟可能是再多的学术著作也无法带来的。
在故事的结尾，处于真实世界的女主，故意触发事故，将[处于真实世界的，疯狂虐待虚拟世界人物的，曾是女主所爱之人的]虚拟世界的控制者的意识 和 在虚拟世界中[被女主爱上的]男主的意识进行了交换，使得男主的意识得以进入现实世界，而虐待狂控制者的意识则进入了虚拟世界接受惩罚。好人得到爱情，坏人受到惩罚，这是一个可以预料到的合乎情感的美好结局。但是这里疑问又来了：

现实中虚拟世界的操纵者，在虚拟世界中大肆谋杀，虐待，（尽管虚拟世界的人物都是代码与程序，）操纵者是不是杀人犯？
女主将现实中的人的意识扔进了计算机，（尽管这是个虐待狂，）女主是不是杀人犯？
如果虚拟和现实是相对而言的，如果我们所谓的现实也是某个虚拟，那么在虚拟中对虚拟中虚拟人物的恶行，算不算犯罪？

这种道德的审问让人答不上来。这让我想到在很多发泄向的电脑游戏中，玩家可以在其中对npc进行的虐待，这算不算一种犯罪呢？
如果我是虚拟世界中的人物，那么我就应当认为对我身边人的恶行是犯罪；如果我是现实中的人物，我就应当认为对虚拟世界中的人物的恶行不是犯罪。如果是这样，那么道德判断的标准，并没有绝对，其实是按照人的立场来定的。屁股决定脑袋的又一体现。可怕。
在我们一直以来被教育的，认识世界，改造世界，都应当是按照唯物主义观点和方法来进行，唯物主义是科学的方法，这一点始终是没有疑问的。但是在遇到一些涉及伦理和道德问题的时候，还是这样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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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看完了，感觉还不错，也可能是类似的东西看多了，看到一半就把之后的发展猜了个大差不差，没有那么地大吃一惊（其实白隼的帖子我只读了一半，没有剧透内容的看后半段，也可能是扫了一眼产生了内隐记忆），考虑上小说的时代，还是非常有创意，有开拓性意义的。


其实这个小说很好的预言了人在虚拟世界里和在现实世界里判若两人的问题。也许可以从人性本恶来解释，人天生充满了攻击性和破坏欲的，作为个体而言，破坏性的举动总是能带来很大的满足感，从各种熊孩子的行为就可以看出来。然而文明的产生，为了让人类这个集体更加有效率有秩序，从而对人的攻击和破坏行为产生了约束，导致肆意损害他人利益是要承担后果的，可以是法律的制裁，也可以是道德的谴责，还可以是他人的反击。在这个过程里，人的天性受到了压抑。


而一旦出现了一个尚未形成严格秩序的空间，使得破坏行为不再受约束，也没有相应的后果的时候，这样的本性就变得难以控制。这样的空间也有各种各样的形式：

• 最简单的就是胡思乱想，在脑海里把太阳系炸了应该也没什么问题，就是似乎不怎么过瘾，毕竟没有真的跟世界互动。
• 然后就是把自己代入到某些场景里，比如看小说，看话剧，看电影。就像心理学概论老师说的一样，电影里关于“攻击和性”的内容总是和能拿吸引人，人们可以把自己代入到这样的空间里，去释放自己压抑已久的本性。比起单纯地胡思乱想，越想越憋屈，这种形式的确可以起到一些释放压力，放松身心的效果。
• 随着技术的发展，各式各样的网络游戏，五花八门的社交平台，给了大家一个可以将一部分的自己活在里头的空间。虽然只是一部分进入了虚拟空间，但是虚拟空间的吸引力已经让人无法自拔了。一方面这个技术阶段，遇到的人还没那么强的真实感，另一方面不论语言上的攻击侮辱，还是游戏中的杀人行为，都没有现实中要付出那么大的代价，导致大家在这样一个空间里，都或多或少会变成另外一个人。不过这个阶段里，释放本性的过程是会给他人带来危害的。秩序产生于利益的冲突，随后也就有了论坛的管理，版块的版规，游戏里恶意PK的惩罚来约束破坏他人体验的恶意行为，以及各种实名制，让人不能太肆无忌惮地去扰乱秩序。
• 不久的将来，伴随着VR技术，类似于刀剑神域的虚拟世界也不是很难实现，与《十三层空间》不同的是，只是创建世界，世界里的人还是现实中的人。很难预测在这样的世界里，大家会不会把遇到的人，当做人。不过可以大胆预测，也会像人类社会一样，经历一个从无序到有序的过程吧。
  

我自己的感觉是，这几年虚拟世界发展的太快了，真实感也越来越强，慢慢地建立起了自己的秩序，已经不能在用虚拟世界称呼了，换成网络社交之类的可能更好一些。目前而言，这个空间已经不能让人肆无忌惮地发表言论了，网络上的行为已经会严重地影响自己现实中的评价。尽管如此，网络上的自己和现实中的自己还是不一样的，不同平台会展现出不同的一面。
感觉有点偏题了，前边说的都是同样作为在这个世界的人，一起进入另一个虚拟世界里，会面临的规则和秩序。
至于《十三层空间》或者像《刀剑神域》最新的爱丽丝里提到的，人为地创造一个可以完美模拟人类的，有思考有行为的电子生命能否真的实现，就不得而知了。白隼说的更多的是，我们要怎样对待这样的生命。
其实我的看法比较冷血，那样的生命，和游戏里的NPC类似，其实就是拿来做实验的小白鼠。毕竟制作那种生命的人类处于一个绝对强势的地位。我们可以处于人道，处于爱心地平等地看待他们，就想我们可以把宠物当做家人一样。但这属于道德层面，不能强制每个人都这么做。
除非，他们真的能跟我们平起平坐。比如猫成精变成了人，跟主人过日子，外人不知道的情况下也不会干涉什么。类似于《十三层空间》的结局，男主被女主拉出了那个模拟器，真正地生活在了更高一层的现实里，因为看起来与常人无异，那自然可以混迹到人类社会中。
但是平衡几乎无法实现，比如人造的灵魂被置入人造的躯体里，是可以活在现实世界的。如果我们给这样的人类一些限制，让他们服从自然人，那他们还是像宠物奴隶一样活着。如果给他们过于自由的思维，这样被设计出来的完美的身体，也许有接管人类的一天，当然人类意识到这个之后应该会先一步行动停止这样疯狂的计划。
最终的结果还是，人类始终无法与自己设计出来的生命平起平坐享受共同的秩序道德法则。


我的结论，大概与小说男主的初衷是一致的，制作一个可以模拟人类行为的空间，用它来预测不同地刺激对人类社会产生的影响；但是不推荐引入太多道德的因素在里头。
其实可以把这个问题上升到伦理问题和人类科技进步社会进步问题的取舍上，我自己属于比较冷血地支持后者的。
人应该存一分敬畏之心，但不应该因此止步不前。